在加護病房中的我,是澈底重病中的樣子。
一般住院會打的點滴軟管就不說了,我身上當然有。
脖子上有兩個洞,一號洞是心臟探針,插了一根二十公分長的探針在心臟上..,由此可以得知一些心臟活動的讀數。(聽了就覺得很可怕!)
脖子二號洞是放了一個管子,是對心臟給藥用的...聽到這樣,我就沒繼續問說是不是插在心臟上了...
這兩個洞都連接了許多電線,讀取大量數據,包括心臟壓力,血流速度...
右手脈膊插了一根很粗的針,不是注射用的,這根針是血壓測量計,由此直接觀察血壓,這地方很痛很痛,所以每天會有幾次幫我針所連通的管子注射生理食鹽水減輕疼痛。
左手肘部也有針,很像一般的注射軟針,但是大很多,在和我身體接觸端沒有投藥注射口,注射口拉在一公尺外,不知道是什麼名堂。
我應該有問,但忘記是小姐沒回答,還是我是處於麻醉狀態沒記住。
還沒完喔,胸部有條二十公分長的拉鍊,胸部和腹部間有兩條直徑各一公分的塑膠管,在排著血水....
在加護病房中,有幾件蠻值得記錄的事。
第一,麻醉的威力
我一直以為我在手術當天下午醒來是叫做由麻醉中醒來,但事實上,在加護病房的那幾天中,眼睛只要一閉上,從來不是看到黑色!
深紫色、深咖啡色、深藍色、深綠色、深紅色..............
翻攪中的各種顏色,裡頭展示著各種東西,各種我從來沒有想像過的奇怪生物,各種我沒閱讀過的報章雜誌,但內容齊全,從標題到廣告都有,而且全部是我想都沒有想過的內容。
張開眼睛的我看不清楚東西,但閉上眼睛的我在和背景同顏色雜誌封面中,竟然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封面人物眉毛根處的皮屑.....
真的很不可思議!
只要閉上眼睛,除了眼睛「看到」的景象外,還可以感覺身體一直上升或下沈。
有時候還會聽到音樂的聲音。
這些現象,直到星期一的凌晨才消失。
可怕的麻醉威力!
第二,沒戴眼鏡?
原來我沒戴眼鏡也可以過這麼久?
7/13中午進入導管室前拿掉眼鏡,直到7/17早上才戴上眼鏡,忘記以前除了睡覺外,我到底有沒有超過三十分鐘沒戴眼鏡!
這段時間,除了沒載眼鏡,還創下個人不下床的最高紀錄,從進導管室到進一般病房止,我的吃喝拉撒睡都在那小小的病床上,真是可怕!
第三,口渴死了...
據說,因為怕我在手術過程口水太多噎到自己,所以給我打了會脫水的針。
所以啦,在手術當天晚上五點醒來以後,開始長達兩天的搶水大戰。
護士說,水喝多,第一,血液流量會增大,對剛被修理過的心臟而言是個很大的負擔。
第二,水喝太多,容易造成水腫及嘔吐。
所以不能給我水....
我從來沒有這麼渴過,因為這是藥劑造成的脫水,不是自己把自己的水份耗光...自己不會把水份耗得這麼光...,嘴巴裡一滴滴口水都沒有.....
整天,我滿腦子都是怎樣取得水份.....
護士說,你是動心臟手術,不是腸胃,所以只要吃得下就可以吃,沒什麼把忌口的....
老天爺...我只想喝水.....
所以我開出的菜單都是柳橙汁,豆花.....
以前我是很少吃水果的,這兩天,我一直在懺悔...,如果可以,西瓜我也吃,蘋果我也吃,蕃茄我也吃....,家裡冰箱裡頭的飲料,我再也不念Tammy了,洛神花茶也好,桑葚汁也可以,只要是冰箱裡拿出來的東西,我都接受....
不讓我喝水的護士小姐看我開出來的菜單,只能苦笑.....
這樣吃了兩天,加護病房總醫師來巡房時大皺眉頭: 這病人怎麼回事?心臟所有讀數好得不得了,心跳72,血壓110/70,體溫36.5...,怎麼一肚子咕嚕咕嚕的?
很神奇,從做導管那天到出加護病房,我可以說沒正式吃過一餐飯,都在喝飲料,但完全沒有飢餓的感覺....
第四、離開加護病房..
星期六早上,開刀的陳醫師來看我,他似乎對他的手藝非常滿意,所以對我復原狀況很得意,等於是在手術的二十四小時後,他就第一次說出:可以去一般病房了...
然後星期六日的這兩天,他又來得幾次,每次來,雖然沒有成功地把我救出加護病房,但總是能讓我減少一些痛苦。
我身上的管子,就這樣,慢慢地,一根一根地拔掉....
最後,終於在我的開刀醫師說了第N次:蔡OO可以去一般病房後,我在7.17如願到了一般病房。
在加護病房中,最辛苦的不是我,雖然我在床上哪邊也去不得....
家人是最辛苦的。
家屬不能待加護病房內,只能在外面一間狹窄擁擠的休息室中等著一天三次的探望時間,到一般病房會比較好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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